明天，或者意外
“你知道吗？我们的公司，仿佛一个蛇窝。”
“我每天走进去，都能听到好多声音，他们在我耳边窸窸窣窣：
“张主管的能力不好…”
“理解一下人家，毕竟都是更年期的女人了。”
“还没有男朋友吧？我告诉你，没有爱情滋润的女 人……”
“我觉得我好累，我觉得每天都像是有一万条蛇，冰凉粘腻的鳞片就那样缠绕着我的脖颈，一圈又一圈；蛇信子争先恐后地在我耳边发出“嘶嘶”的声响，我想叫他们别说了，求求你们别说了，可是他们只是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，他们交头接耳，那眼神，像是恨不得把我吃掉，医生，医生，我好累，我脑子里都是声音。”
韩奕怜爱地看着眼前的病人。手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，一下，一下；病人叫林如，半年前她从另一个男医生那里接手。林如刚开始来的时候，只是安安静静地不说话，总是呆呆地望着窗外。
韩奕有一次问她在看什么，本也没期望林如会搭理她。谁知，林如却慢悠悠地转头看向她，眼神幽幽地看向她的耳朵，“嘘，你耳朵旁边有一条蛇，你别吓着它了。”
林如的声音轻柔而空，在空空荡荡的病房里，荡起来韩奕一身的鸡皮疙瘩，那感觉就仿佛她耳边真的有一条蛇，那条蛇正对她吐着蛇信子，它在说“别理她，她疯了。”
林如被送来医院之前，就职于一家影视公司。据她的同事说，林如能力好，而且笑点低，每天似乎总有林如笑不完的趣事，是个很阳光开朗的女生。
“医生，林如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？”
韩奕笔尖一顿，抬眼定定地望着眼前这个精致的女人，小巧的V字脸，大波浪的发丝，她焦急地询问着韩奕，眼神里却透漏着八卦而得意地光芒，“林如她啊，什么都好，就是心理太脆弱了，这才工作了多久就出了这种事，公司领导现在对她很不满意。真是的，之前看她挺爱笑挺开朗才招进来的……”
“医生，在蛇窝里只能笑。”
“笑得越傻越好，那样他们才会觉得你，好像真的没心没肺，不管说你什么，你都不会在意。”上一秒还哭着的林如，此时却绽开了笑容。阳光透过窗户倾泻而来，打在林如一半的笑脸之上；韩奕伸出手，轻轻抚去林如那藏在阴影里，闪烁在眼角的泪光，轻声道：“林如，别笑了。”
韩奕接手林如后的三个月，也就是林如所谓的同事好友在医院巧遇林如之后的隔天，林如的手机铃声便没有停过，手机屏幕上不断地闪烁着不同人的名字。
“listening to the lack of light, or sound, or
someone to talk to（聆听黑暗，声音，是谁在低
语）”夺命般的手机铃声不停地响彻在这病房，韩奕一进来，看到的便是林如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，开口仿佛还带着轻微的颤音：“医生，你听，你听，他们来了，他们在爬过来，不要过来，求求你们。”
韩奕快步向前，将手机关机，甚至带着些许怒气，将SIM卡也拆了出来。韩奕缓缓抱住林如裹在被子里，颤抖的身子，宽慰道：“林如，没事的。没有他们，只有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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